過去一年多以來，廢舊瓦楞紙箱（OCC）和混合紙市場經歷了一場“浩劫”。這兩種重要的再生紙原料價格都遭遇了大幅下跌。

價格腰斬：廢紙市場遭遇“至暗時刻”

數據顯示，截至11月，美國OCC的平均價格為每噸44美元，較2024年11月的74美元暴跌了近41%。而混合紙的跌幅更為慘烈，價格在今年11月僅為每噸20美元，遠低于去年同期水平，跌幅超過一半。

這種劇烈波動并非首次出現。去年曾有長達七個月的時間，OCC價格在每噸101-106美元之間徘徊，但自2022年以來，其價格再也未曾突破每噸100美元的大關。

摩爾在10月中旬于芝加哥舉行的紙張和塑料回收大會上表示：“OCC的價格波動劇烈，是波動性最大的商品之一。本周的價格走勢更是令人擔憂。”他提及的擔憂主要源于中國于10月10日實施的一項新政策，該政策要求再生紙漿進口商必須明確說明其生產方法是干法還是濕法。他補充道：“混合紙的波動性與OCC不相上下。”

疫情“后遺癥”：北美產能過剩引發“關廠潮”

箱板紙作為再生纖維行業中最大的細分市場和OCC的主要消耗者，其市場的疲軟是導致廢紙價格暴跌的根本原因。根據埃爾哈特的數據，亞洲擁有全球約65%的箱板紙產能，而歐洲和北美緊隨其后。

值得注意的是，北美地區在原材料使用上更加依賴OCC，而世界其他地區則會消耗更多種類的廢紙。埃爾哈特指出：“雖然世界其他大部分地區都能接受使用OCC以外的材料，但北美地區總體上卻并非如此。”

新冠疫情的沖擊在2022年集中爆發。受疫情影響，美國箱板紙產能過剩——即沒有訂單的紙廠數量——達到了約900萬噸，埃爾哈特稱這是25年來的最高紀錄。“換句話說，到2023年，每四臺箱板紙機中就有一臺沒有訂單，”他說道。

產能過剩直接引發了市場上一場“去庫存”的劇烈行動，導致大量紙廠倒閉。自那時起，通過企業關閉老舊、低效且大多為全新產能的工廠，市場上已經減少了460萬噸箱板紙供應。埃爾哈特強調，相比再生紙廠，北美全新紙廠的維護成本高得驚人，整個行業的運營效率受到了極大影響，因此這些公司主要通過關閉全新產能來精簡業務。

盡管已關閉部分產能，但市場仍未完全出清。埃爾哈特指出：“目前行業仍有400萬至500萬噸的產能，我們認為在經濟下行周期中這些產能通常是無法盈利的。”他預測，如果紙箱需求趨勢延續過去一年的勢頭，那么出現更多工廠倒閉將不足為奇，預計可能還會有一兩家工廠關閉。

市場變數：中國“超級產能”與政策轉向

與北美“去產能”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中國在開工率持續低于70%的時期內，卻新增了2500萬噸箱板紙產能。埃爾哈特直言：“這樣的開工率基本上會讓大多數北美公司破產。”

更驚人的是，中國擁有大量的閑置或閑置產能。如果把這些閑置的箱板紙產能比作一個國家，其規模將超過除美國以外的所有造紙國的箱板紙產能總和。數據顯示，中國的閑置產能約為3100萬噸，略低于美國約3600萬噸的箱板紙總產能，遠超產能排名第二和第三的國家（印度和德國，約為1100萬至1200萬噸）。

除了龐大的產能，中國的政策轉向也對全球廢紙市場產生了深遠影響。“國門利劍行動在2019年停止了大部分OCC的進口，與此同時，中國也大力投資于木纖維生產，”埃爾哈特表示。中國不僅從澳大利亞、新西蘭、泰國、越南和馬來西亞進口木片，還在積極建設自己的森林資源。這是“中國制造 2025”計劃的一部分，旨在大力投資建設自己的森林，以滿足本國紙漿廠的需求。

“中國消耗的原生纖維越多，他們對世界其他地區纖維的需求就越少，無論是再生紙漿還是商品紙漿。”由于這些因素，中國國內消費出現了“爆炸式增長”。與此同時，該國在10月初實施的再生紙漿進口限制，立即引起了北美回收商的擔憂。彭博社瓦楞包裝市場分析師瑞安·福克斯表示：“廢紙需求一直在下降，出口市場一直在支撐著這一需求。現在該怎么辦？”

供需“錯位”：價格波動恐將成常態

決定紙箱需求的三大主要驅動因素是電子商務、制造業以及食品飲料行業。在經歷了2020年和2021年的電子商務激增之后，目前市場正處于一種“新常態”，紙箱需求總量甚至低于2018年的水平。

哈曼指出，目前箱板紙、紙板、非家用紙巾等各個行業的運營效率都不理想。她表示：“當開工率低于90%時（我認為我們目前的開工率都在87%到88%之間），就意味著沒有需求。這不僅僅是美國的問題，而是普遍現象，它給成本帶來了挑戰。”

這種需求變化直接影響了OCC的價格。埃爾哈特解釋，通常情況下，需求增加會帶動OCC價格上漲，反之亦然。但這種特殊商品真正有趣的地方在于，大約有30%-40%的時間，價格走勢與預期完全相反，這是因為OCC的價格受到供應商供應量的重要影響。

他指出，再生材料行業存在一個獨特的結構性因素：供應量是由自身需求決定的，但存在時間滯后性。“你今天收集到的OCC相當于三到五個月前對瓦楞紙板的需求量。”正因如此，該行業固有的結構性特征決定了其供需始終處于失衡狀態——“幾乎是永久性的”——而這正是導致價格波動的原因。箱板紙的需求與收集量因為存在滯后關系，永遠無法完全匹配。

埃爾哈特總結道，瓦楞紙板是少數幾種可以自產的稀有商品之一，但其價值不高，無法像金屬、稀土等商品那樣通過庫存策略有效降低價格波動。鑒于這些動態因素，他認為除非找到一種金融工具來解決這個問題，否則該行業應該“預期價格波動將永遠持續下去”。